【羅仕揚專欄】電動車的飄移境界

    雖然港股依舊一潭死水，不過無論美國抑或香港股市，與新能源相關的股份，依然當炒，連自科網股暴瀉後便潛水一段時間的朋友，亦突然在社交通訊軟件的群組內重新「蒲頭」，熱烈討論起Tesla及比亞迪（1211）的走勢。雖然當朋友是「燈」有些殘忍，但萬事萬靈的，是當平常對股票熱衷不大的人，也突然對某些股票產生興趣，就代表該板塊應該出現泡沫，或許已短期見頂了。畢竟，散戶入場通常都是「摸頂」。

    Tesla市值大破萬億美元，連比亞迪也突破300元大關創新高，新能源汽車股「頭搖又尾擺，飄移境界」，強勢可說是一時無兩。新能源相關股份，可以說是內地重手監管科網企業的受惠者，雖然車股與科技股，聽起來風馬牛不相及，但正因為內地早前突然對科網、教育、娛樂等行業加強監管，短時間內政策風險極速提升，把不少投資者嚇破膽。資金們紛紛尋找有哪些板塊的政策風險較少、甚至得到中央的祝福，以便將資金換馬停泊。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」，習大大的語錄，要投資中資股可不能不銘記於心，於是具新能源、碳中和概念的股份，成為了大戶們的新寵，散戶跟風入場，股價自然水漲船高。

    「比亞迪將會成為新股王」，不止一個行家或客戶，在過去半個月曾跟我說過這句話。新能源汽車是一個不能逆轉的趨勢，這是毋庸置疑的，筆者對內地當局要減排放的決心從無懷疑，亦相信不止是中國，就算全世界，也是極力推動將傳統汽油車及柴油車，逐步轉換成電動車。車企將資源重注在研發電動車技術上，已經不是新鮮事，國家也願意配合車企，為電動車提供稅務優惠及補貼等。缺芯的問題若逐步解決，如果一切朝著正確的軌道前進，當電動車變成整個汽車市場的主流，「接單接到手軟」的比亞迪，確實有機會變成股王，但不要漏了兩隻字：「如果」。

    如果，包含很多可能性，而在眾多的可能性中，政策風險，是殺傷力最強，但偏偏卻最難預測的。幾年前中央大肆推廣的「互聯網+」、「大數據」，誰想到幾年後已經銷聲匿跡，擁有大量用家數據更成為了科企的原罪，被監管機構大肆鞭撻一番。新能源汽車業至今在內地仍算屬於萌芽階段中，掌握的技術仍有顯著提升的空間，而且不少電動車企至今仍未有盈利，重手監管就算要來，相信也不會來得如此快。然而，若果按照當權者以往的套路，當這些股份炒得越熱，車企老闆的財富越多，監管也可能來得越快。

    有沒有留意內地最新公布的「胡潤百富榜」？內地網民多年前對「百富榜」起了一個花名，叫「殺豬榜」，取名「豬養肥了才殺」的意思，原因是多個曾經上榜的富豪，甚至是雄霸一方的榜首，最終都落得財散人空、鋃鐺入獄的下場。最享負盛名的下馬者，首推國美（0493）黃光裕，其他如萬達王健林、漢能李河君等，亦已黯然消失於公眾視線中。本年百富榜的焦點，除了內房爆發債務危機，令內房家族首次跌出榜單十大，以及科企老闆身家縮水外，就是新能源相關企業的市值顯著增長，令這群老闆進駐百富榜的高位。

    鋰電池生產商寧德時代的創辦人曾毓群，躍升至百富榜三甲內；長城汽車（2333）魏建軍急漲至第8位，吉利（0175）李書福排13，比亞迪王傳福升上第20位。歷史在不斷重演，當權者從來最害怕別人積聚財富、累積勢力，就算他們沒有挑戰之心，但若他們手上掌握挑戰黨的權威的能力，也會先下手為強，挫挫他們的銳氣，讓這些一方財閥知道誰才是真正話事人。重點是，不需要真的犯了甚麼禁，只要當局覺得掌握不到、控制不到的，就自然會找到義正詞嚴的理由，再堂而皇之去搜索一番。煤礦大亨、內房霸主、科網巨擘，相繼被打壓後，照形勢發展下去，過不了幾年，相信新能源企業也有機會成為監管焦點。

    保守限制了投資者的想像力，正如幾個月前也沒有人估到，中央一聲令下，整個教育板塊已幾近毀滅。如果說電動車股有甚麼可以被加強監管，單單是置於車身的鏡頭、導航系統等，也可被詬病掌握用家行蹤，鏡頭拍攝及城市剪影，更可牽連上國家安全。導航系統若只與某科企合作，又有機會牽引到反壟斷上。再誇張點，為了環保著想、促進消費者只購入電動車，勒令今後向電動車發出限價令，又或限制車企在售出每部車的盈利，只能在若干百分比內，車企盈利即時受限。危言聳聽？自從教育股事件後，資本市場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，再難以想像的事，都會有成真的一日。

    吹水過後，再說點較實在的。缺芯問題未解決，電動車就算需求再大，車企也未必能夠付運，也說是說，就算電動車股炒得再熱，若果銷售不理想，除非市場只看憧憬不看理性數據，否則股價仍會有由高位調整的可能。還有就是充電站的硬件數量，是否已足夠配合到正在增加的電動車數量。不知大家有否看過幾條早前在抖音瘋傳的短片？大意就是在十一黃金周期間，大量市民在國內自駕遊，結果城市內的充電站，都充滿著排除等待叉電的電動車，據說等四五小時就能完成叉電的，已算是非常幸運。這樣的經驗，又會否窒礙用家轉投電動車的興致呢？ 

    老派喜歡用市盈率PE來看股票的價值，比亞迪PE達170倍以上，理性看當然極貴，但對比Tesla已經超過300倍的PE，又似乎大幅落後，依然有很多水位，更不要說眾多連盈利都未有、無法計算PE的電動車股。電動車是個Winner Takes All的市場，其他車企的電動車款就算再便宜，銷量至今依然連Tesla尾燈都看不到。若果相信內地電動車市場會風生水起，龍頭比亞迪確有機會進入更飄移的境界，不過股票這回事，誰說有概念有憧憬有實績就一定升？更不要說背後尚有隻打著監管旗號的無形之手了。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