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抽離的股災

    沒有堂食、沒有酒吧、沒有Gym，連朋友也自農曆新年以來幾乎沒見過，一星期兩三次為了採購日常所需而外出，街上路人也是神色匆匆多，不單說話少，甚至大氣也不敢抖一啖，生怕只要張開口，就會吸入新冠病毒似的。對比以往的股災，茶記食客茶餘飯後也會討論後市去向；本次股災的食肆，即使仍能勉強撐住，也已杳無人煙。以往股市每跌逾千點，通訊軟件內的群組，總會出現「撈唔撈得底？」等相關討論；但本次股災，討論卻已變成「自己中招、已自困房中以免傳染子女」、「嗰仔4歲打唔打疫苗好」等疫情相關討論。恒指雖然急跌再急升，但朋友圈內心繫大市的，似乎很少。

    「疫情底」、兩萬關，完全發揮不到大市重要支持位的防守力，結果話穿就穿，恒指亦曾直撲逾9年低位。金融海嘯入行，至今接近14年，早幾天跌勢的兇狠程度，比那些年雷曼爆煲時更急、更離奇。是的，大市確實充滿負面消息，俄烏戰事持續，雖然影響氣氛，但總不覺得會「燒埋身」。中概股退市風險，不是第一天才出現的新奇事，難道每次有幾間公司進入準退市名單，大市又要跌幾千點？內地疫情惡化，確實影響經濟前景，但現時醫學界對新冠病毒的了解已遠比兩年前多，而且Omicron患者以輕症居多，大市真的需要因病毒重臨，而比兩年前疫情初現時，跌得更急更多？

    急跌後的急彈，也是離奇到難以名狀。副總理劉鶴的講話，算不上是新觀點，支持香港金融穩定等，是一堆說完等於沒說的空話，唯一的新鮮事是有關中概股的部分，官方親自承認中美監管機構的溝通取得積極進展，又強調支持企業到境外上市，但中概股退市風險是否就此一掃而空？就當美國收手，中概股不再受退市威脅，但中國所說的「支持海外上市」，又是否大家想像中的一套？別忘記網信辦還有一條「用戶數達100萬科網平台，赴海外上市需審批」的規則，劉鶴講話救市後，倒不覺得滴滴從此就不用從美國退市；科網股監管陰霾持續下，螞蟻整改完成依然無期。退後一萬步，5隻中概股被納入退市名單前，恒指受制兩萬一，就當中概股退市風險從此變0，此段時間內的內地疫情已演變成深圳封城，向上望的水位還有幾多？

    「真係後悔無撈底！」大升市過後，通訊軟件的群組內，終於有人談起股市。「撈底」從來不易，特別是不少股評人口中的分注買，口講容易，操作起來卻極困難，當恒指一個月內的跌幅曾經高達6,000點，要分幾注、要有幾多資金，才可在跌到最低時，仍然有力「撈底」？由兩萬四跌到兩萬二，再由兩萬二跌穿兩萬點，誰人有無限金錢？普通散戶早已耗盡子彈，坐艇坐到萬八點，分注吸納的持倉隨時蝕了兩成，又有幾多人可以英明神武到在周二見底時才入場？

    「好後悔咩？上年阿里崩盤，已經斬手指唔賭港股。」科網股熱潮爆破後，港股確實少了捧場客，「港股已死」的討論，亦曾經成為網絡熱話，缸友轉投美股，主因是美股跑贏環球主要股市，有錢賺自然有人玩，但後來連不少本港散戶熱炒的焦點美股，也由高位調整不少，連登契媽由股神變成燈神，令本港散戶連部署美股亦熱情減退。「就當你叻到兩萬點入咗場，蟹到落萬八，你會唔會驚到打咗靶？當你有耐性坐返上兩萬點，你都係打個和咋！」同樣任職金融業的群組朋友，一語道出了「撈底」的矛盾。

    不知是WFH太久，還是股民對港股升跌興趣不再，總覺得這幾天的大升大跌，散戶的投入度很低，跌市時未有入場，反彈時亦未有獲利。當大家幾乎將目光都聚焦到應對抗疫上，對其他事物的注意力自然減低。說實在，即使在去年疫情較平穩時，股市已不再是朋友聚會的常見話題。螞蟻上市煞停後引發的科網股監管風暴，令不少當年追貨的好友變成「大閘蟹」，當持倉的累積跌幅是五成以上，大部分人也會選擇將它「收埋喺櫃桶底」，眼不見為乾淨。就當是事後孔明，當持股下跌兩成、三成時再溝貨，雖然拉低平均成本，令返家鄉的距離好似拉近了，但這只是一種錯覺：若股價只得向下一個方向，溝貨無疑是花式自殺行為。

    至於令不少散戶飽受教訓的中概股，說實在，就算是市值最大、成交最活躍的幾隻，持續錄得盈利的只是少數，尚有大批仍等待扭虧為盈的一天。當然，買科網股、中概股等，很多時也是買寄望、買憧憬，當成功實現盈利時，估值就不是未有盈利前般便宜。然而席捲各行業的監管措施，卻成為改善財報的絆腳石，像大型科企利用大數據優勢發展其他行業，就被批評為壟斷行為；像外賣平台本身仍未找到持續盈利的方程式，但仍被要求下調資費。盈利實現遙遙無期，意興闌珊，豈無原因？

    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？這次股災是否來得快、去得快，後續發展仍有得觀察，但卻肯定是自金融海嘯以來、四次跌穿兩萬點中最抽離的一次。有人說，要洞悉股市，最重要是心水清；人間有味是清歡，心水清的人，早已遠離股市。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