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中國研發中的遠程寬體客機的名稱,已經低調由CR929改回原先的C929。綜合各種消息,可以確定,俄羅斯已經退出,由該項目的合作投資方降級成為零部件供應商之一,整個項目變回中國自己的事情,一如本欄去年11月的預測。
9月10日於上海開幕的「2023浦江創新論壇」,中國商用飛機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賀東風提及,國產遠程寬體客機C929現時正處於初步設計階段,座級從基本型到縮短型到加長型,將覆蓋250座至350座,航程將達到1.2萬公里。這是中國官方首次將CR929改稱回C929。
事實上,俄方退出是早有端倪。在今年6月底的巴黎航空展中,中國商飛展出的遠程寬體客機模型和資料抽起型號名稱。展板上直接使用Long Range Wide-Body的字眼。飛機模型上只有中國商飛(COMAC)的標誌,其尾翼處抹去俄羅斯聯合航空製造集團(UAC)的標誌;以往的CR929字樣,亦改成了COMAC Wide-Body。
到8月,俄羅斯「軍隊2023」國際軍事技術論壇期間,UAC總裁尤里‧斯柳薩里受訪時證實,該公司在CR929項目中的角色,已由合資伙伴降級為主要供應商。
其實,當初中國和俄羅斯商討合作研發遠程寬體客機,是因為兩國對於遠程寬體客機都有一定的需求,又不希望完全倚靠從歐美採購。其中,中國的需求特別大,但研製大型飛機的經驗較少,當時只是剛剛開始量產支線客機ARJ21,以及正在組裝幹線客機C919的首架原型機。而俄羅斯作為前蘇聯的繼承者,研製大型飛機的經驗相對較多,但對遠程寬體客機的需求不及中國,資金亦相對緊絀,製造業的成本效益和供應鏈也不及中國。因此,雙方合作有一定的互補作用,而且還可以抱團取暖,結合兩個大國的影響力,令合研的遠程寬體客機獲得較多國家購買,或者至少接納它在其國境內飛行或起降。
然而,之後幾年各種變化實在太大。首先,因為俄羅斯從烏克蘭手上攻佔克里米亞後,和西方國家的關係急轉直下,西方陣營對俄羅斯的技術封鎖和禁運由軍用領域擴展至民用領域。到去年初,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,西方陣營更加對俄羅斯實施全方位的技術禁運和經濟制裁。為了維持國內航線運作,俄羅斯的航空業被迫拆東牆補西牆,即是拆掉一部分波音和空中巴士客機的零件,來安裝到其他波音和空中巴士客機,令它們能夠正常飛行。
此外,該國自行研發的Superjet 100(SSJ100)支線客機和MS21幹線客機,亦需要加速「去歐美化」,全面改用俄羅斯的國產零部件和渦扇發動機;加上需要補充戰爭中消耗的導彈、戰機、直升機等,俄羅斯的航空業已經疲於奔命,沒有多餘的資金和精力。另外,中國近幾年卻累積了不少研製客機和適航取證的經驗,特別是C919的完成試飛和量產,令兩國的地位頓時逆轉。
以往俄羅斯製造的客機曾經有少許國際市場,例如獨聯體國家、印度,以及中東和非洲的某些國家和地區。但自從入侵烏克蘭之後,俄羅斯可說是自絕於國際社會,連印度和越南等傳統盟友也有些疏遠。俄製客機已經完全失去了傳統市場,在這樣的情形下,再奢望俄羅斯能夠協助CR929打開國際市場,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最後,俄羅斯在研製客機方面的技術積累亦有限。現時,某些領域只是和中國相若,甚至還有所不及。例如,現代客機廣泛採用碳纖維複合材料來降低結構重量和增加負荷,以提高經濟性。但俄羅斯在碳纖維複合材料的技術上嚴重落後,其200座級國產客機MS-21以往是向日本採購T-800級碳纖維,日本幾年前停止向俄羅斯出口之後,俄羅斯要從中國進口碳纖維原絲,來加工成為碳纖維材料。
若仍然堅持由中俄雙方來合研CR929客機,實在不合時宜,只會令整件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和困難,甚至極可能因為俄羅斯為投資方和合作方的關係,波及CR929。
那俄羅斯退出計劃,會有何影響?筆者相信,進度方面一定比以往雙方宣布的有遲無早,某些設計更可能要推倒重來。這可以從賀東風婉轉地說「C929現時正處於初步設計階段」想像到。因為C929的首架原型機早在2021年9月2日開工製造,據內媒報道,其前半機身已在較早時組裝出來,絕無可能說仍處於初步設計階段。
至於發動機方面,相信採用國產的AEF3500(又稱「長江2000」)的機會最大。但暫時未有AEF3500的原型機已經裝上其他飛機試飛的消息,相信它仍然停留在地面試驗和高台試驗的階段。有報道說,AEF3500希望跟隨歐美的最新潮流,採用「齒輪傳動渦輪風扇」(GTF)的設計。這種新設計的優點是可以節省燃油至少10%,但普惠公司的發動機亦因為採用這種新設計,而延遲了幾年才量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