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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羅仕揚專欄】無盡假期．無盡工作
今年1月的中環，行人似乎比往年少得多。
12月從來都是金融業的淡季，由外資主導的一線投行，大量外藉員工趁聖誕節趕回家鄉。筆者在個多月前，也剛好提及不少同事無懼疫情，趁假期出走。到聖誕前的一個星期，Trading Floor如果仍有一半人留守，已算是相當不錯。就算不是趕著出國，高層們也會趁年底清假，人丁單薄的情況，要等到一月初才會改善。然而，這情況今年卻不復再，變種新冠來襲，港府決定阻截多個國家來港的飛機，大批外流的同事沒法回港，情況在其他外資機構也相若，成為了今年1月中環特別冷清的原因。
誰想到事情會突然急轉直下呢？還記得11月底12月初，雖然面上的口罩依然未能輕易除下，但疫情未有進一步擴散，不少未能在2020年聖誕「愛回家」的同事，都積極計劃回家行程。好幾間外資投行更推出回家津貼，資助因離港探望親人而需要隔離所面臨的部分開支。撇除探親，兩年未能外遊的她和他旅行癮發作已久，只是受政策所限未能抽身。既然不少同事也趁假日回鄉，又怎能按捺得住不出去走走？
「而家去到旅行嘅，先係真正有財力嘅人。」某位和我同樣是港人、同樣處於未能話走就走的工作崗位的同事說的這番話，聽起來特別感受良多。如果我說投行高層放假，也和我們這些中底層一樣要坐困愁城，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吧。看看瑞信主席本周辭職，原因是兩度違反防疫規定，當中一次竟然為了趕去現場觀賞溫網賽事，高層假期如何度過可見一斑。
中低層需要落手落腳地做，坐盤、分析、計數、Sell客，工作性質令我們不能輕易遠離辦公桌。高層當然不用做Dirty Work，大部分高層一天的八成工作時間，都是在開會。外遊時消耗假期，回港隔離時就報稱WFH照出糧，利用電話開會、通訊軟件指示下屬工作，也只有工作彈性較高的他們，才有以這種形式工作的資格。除了時間成本，隔離期間的住宿及飲食開支，亦是不能忽視的實際金錢成本，高層當然不會住平價酒店，隔離酒店名單內的高檔之選，就當最基本的一萬元一日，21日隔離輕鬆花費20萬。
誰想到原本計劃趁聖誕輕鬆出遊的同事，最終折騰至今仍未能回港。港府宣布8個國家的客機禁飛香港，而且在最新一輪防疫措施公布時，將相關政策最少延長至年初四，意味著滯留海外的同事，歸港依然無期。以為他們難以返工一定滿頭愁緒？以為外遊變滯流，上司一定「詐型」？不，感到煩憂的，是留守本港的人，除了要承受不公平的對待外，亦要額外分擔原本屬於他人的工作。
「我唔係唔想返嚟架，係香港政府唔俾我返嚟咋。」這句說話猶如免死金牌，公司任何政策也沒有挑戰的餘地。不是說經過兩年的疫情肆虐，大型企業早已制訂Work From Home的政策及系統嗎？就算人不在本地，也一樣可以Remote工作。對，軟件是準備就緒的，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帶著手提電腦去旅行。較有良心的，特別是回鄉探親的一群，可能在當地也有電腦，可以間歇性地上網工作；但更多的充其量只能以手機簡單回覆電郵，推說一句「我無電腦可以連接公司系統」，其他工作就全數由留守香港的同事跟進。還未計時差問題，今天送出的訊息要明天才回覆，來來回回就浪費了好幾天。
「我而家喺網絡連接比較差嘅地方，連Email都只能有限度覆咋！」雖然因疫情關係，不少地區只限本國公民進出，但持有歐美國家護照的人，限制似乎比較少，像原來坐在隔兩排的那位法籍同事，趁聖誕回鄉探親後，已順勢到更偏僻的南部城市觀光。由於網絡連接情況欠佳，一切傳送給他的留言，猶如泥牛入海，要隔好幾天才有一個半個回覆，而回覆內容大同小異，都是說身處外地無法通訊等。十多天的假期，自動延續多十幾二十天，還可訴說是政府逼他無法履行工作，所以不用如出席「洪門派對」的官員們般隔離要扣假，多爽！難為他的同枱同事，不單無假可放，還要承擔更多的工作。
「佢上司唔會話要扣佢假咩？邊可能話返唔到香港就唔駛做？」對，這個世界荒謬的事就是這麼多，記得有投行鼓勵同事回鄉，更提供隔離津貼嗎？最初推動員工外遊的，正正是企業政策，當初制訂這個政策的高層，又怎會自打咀巴，反過來鞭撻這些因公司政策間接推動而未能回港工作的下屬？而且，當初制訂愛回家津貼的高層，本身也有自肥意味，雖然位居MD職級或以上的高層不能申請津貼，但本身也計劃外遊的高層，打出與民同樂的旗號，某程度上也是「拉其人落水」，以免被別人攻擊「自己去旅行、下屬就無得去」。呀，大部分高層們和外遊員工一樣，因為缺乏機位而未能返港，連自己也身受其害地樂在其中，又怎會提出扣假等懲罰性措施？這豈非連自己也一同被罰？
「公平咩？」許文彪的金句，即使放諸於20年後的各種情況，似乎也繼續通用。你說趁假期回鄉的外籍同事有錯嗎？當然沒有，況且他們離港的時候，本港尚未推出禁飛令，他們也不是刻意不回來回歸屬於他們的工作崗位。港府要清零，限制八國航班來港後，輸入個案也確實大幅縮減；但面對傳染力越來越高的變種病毒，其他國家也開始認命，接受與病毒共存的現實，清零是否變成不切實際的期望？這豈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。
當然，防疫政策市民從來無Say，一切還是等待專家及官員發落。觀乎不明源頭個案依然存在，初四復航未免是過份樂觀的期望。滯留外地的同事，或許仍需多滯留一段時間，繼續享受無盡的假期；留守本地的淪落人，也只能營營役役，逐一應對無盡的工作。
羅仕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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