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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羅仕揚專欄】無痛出走？
疫情由最高峰至今，不過只是約一個月時間，但卻有種彷如隔世的感覺。記得當時陳姓高官的一句「不排除禁足」，整個城市變得風聲鶴唳。雖然可能是很個別的例子，但當時確實有早已準備好移民的朋友，本打算等待孩子學期完結、到七、八月才離港，但擔心疫情「唔知搞幾耐」，更憂慮最終或要封城「唔畀走」，於是決定提前移民計劃。疫情、限聚、社交距離，限制太多、時間太少，連再見也來不及說一聲，便在三月中下旬揚長而去。
移民，是主旋律下說不得的禁忌。當然，每人也有選擇在甚麼地方生活的自由，但這種自由也建基於財政能力上。銀彈充足的最上層，其實甚麼時間也可以走，甚至早已手持他國護照，走也不急在一時；最底層的盤川不足，出走只是奢望。中層從來最矛盾，過著比上不足、比下有餘的生活，寄望出走可呼吸更自由的空氣，但又擔心移居他國難免令生活質素下降，於是夾在「想走」及「不敢走」的迷思之間。想不到的是那本已不被港府承認的護照，突然衍生出來的移民方案，大大降低了出走的門檻，令不少中產也具備遷徙的條件，於是下定決心要走的人，眼前的大問題只剩下一個；如何有足夠的財政能力，捱過等待入籍前的「5+1」緩衝期。
或許對很多人來說，移民注定要放棄原來的職位，要到他方重頭來過，但在金融業，並不是所有情況也如此絕望，甚至有人可以「出住香港糧」，但肉身卻在「外國返工」。或許大家會想「邊有可能咁筍」，但對港人要移居他國時的心大心細，外籍同事不禁嗤之以鼻：「只是Relocation，需唔需要咁凝重？」放眼Trading Floor，逾半非Local同事，不也因為種種原因，Relocate來了香港工作嗎？他們有的依然「出住外國糧」，有的早已簽了薪酬跟外國相近的Local約，不少甚至是扶老攜幼，已留港工作生活十年以上。
“Are you willing to relocate?” 這是不少投行前綫工種面試時的HR必問問題。地域流動性是職場競爭力之一，那些年投行對「金磚四國」趨之若鶩，其中北望神州的潛在商機明顯最大，因此HR所說的”Relocate”，80%以上的意思是問：你究竟願不願意到內地工作？而且”Relocate”這個字，有轉移陣地的潛在意義，所指的當然不止是一個月去三四日般的Business Trip，而是指最少幾個月、甚至一年半載的長駐。人為財死，加上年輕時膽正命平，倒不覺得到內地工作是苦差；而且HR問到，問甚麼也化身為”Yes Man”是常識吧，就算不願，難道面試就敢講出口？當然是等Offer手到拿來時再慢慢「拆」吧。
作為國際金融中心，本港金融業確實職位較多、前景較好，加上外資投行傾向更信任同國籍的自己人，造就大量外國金融專才Relocate來港工作。時移勢易，本港同事向內部申請Relocate去外國的數目，親身感受，肯定是入行十多年以來最多。Relocation主要有兩種，其一是依然維持現時的職位及職責，純粹將自己搬到外國工作；另一種則是內部調職，看看同一間投行的不同地區，有哪一個部門需要職級與經驗相若的人，而這些機會，通常是可遇不可求。
先說第一款同職位Relocation，以前這類的轉移是很少的，始終身處外地，地域確實產生不少限制；倒是疫情肆虐逾兩年，加速了Work From Home機制的發展。不單只有候任特首、不，是候選人才對的李特是個Result Oriented的人，同樣以結果為導向的投行管理層漸漸發現，即使員工們不身處於同一空間工作，也一樣可達到賺錢的結果。既然各自留家、對著電腦也可履行職務，再前瞻性一些，只要有網絡接通，就算身處地球不同方位，其實也沒有甚麼大影響。本為疫情下工作的特別安排，倒為Relocation開闢了新路徑。
最不受各部門尊重的IT狗，成為了Relocation的最大得益者，過去半年，沒有十個、也起碼有半打IT同事申請Relocation成功，同薪酬同職位轉移到他國，也繼續支援著本身一直負責的部門。走得到的IT同事，主要屬於寫Code寫種程式的Programming同事，而非需落手落腳砌機的Supporting同事。IT狗容易走，主因是他們的工種，本身已不受地域限制，一Code走天涯，只要Front Office有需要時IT能及時支援，身處何地根本不成問題，最大問題只是要克服時差。由此引伸，除了需要實際Physical 接觸、如需見客的Front Office Sales外，其他中後勤部門一律也有Relocate的本錢。近半年，Compliance又好、Settlement又好、甚至是Risk Management同事，Relocation的數字有增無減，似乎這也是未來趨向。
至於第二類、需要轉職的Relocation，其實在未有疫情、未有社會運動前，已是一個存在已久的機制，只不過當時未有如此系統化，需要由想請人的部門以及想轉職的同事各自提出，再由HR 配對。疫情下招聘難度增加，大部分跨國金融機構已建構了Internal Transfer網上平台，讓部門主管與下屬自由配對。基於各地的金融法規不同，Front Office一向甚難轉職，Compliance、Settlement等也因法例背景不同，倒要經過一番牌照及培訓相關事宜，才有成功轉職的希望。倒是IT狗又跑出，無論去到甚麼國度，Coding Language也是同一套，只要建構出用家滿意的系統，就能圓滿完成職務。作為Relocation的大贏家，誰還敢看輕IT狗？
N年前有套經典電影，叫《無痛失戀》，看看年份，原來已接近20年，兩位主角即使清洗了對方的記憶，但潛藏心中的部分，依然會令大家再次相愛。同薪同職的Relocation，就像來一趟「無痛出走」，但背負著對一個城市的情懷及記憶，真的解決了金錢上的問題，就能完全「無痛」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