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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羅仕揚專欄】我們只是二等公民
在投行工作得越久，越來越覺得香港人只是二等公民。
萬惡的金錢，是金融業的主要組成部分。香港有錢人雖然不少，但持有的普遍是不動產，就算是股票或現金，都是閒置收息的多、流動作買賣的少，真正流動在金融體系的錢，不是外資，就是北水。外資在港生存已久，早已不需要找港人作「盲公竹」去融資投資。北水經過多年的歷練，也逐漸適應本港金融業的節奏及規則，但他們更喜歡利用資本來攀關係，而且奉行「有錢就是上帝」的原則。為了侍奉這些「上帝」，需要靠客戶才有飯開的各式金融機構，在過去十多年聘請了大量內地專才，希望同聲同氣的他們能討好「上帝」，令「上帝」從手指隙中漏出些許金糠。
當然，就算不是因為「北水」，內地專才們的CV，也比本港精英更符合投行取錄的資格。以個人經歷為例，就在剛過去的暑假，本行舉辦的Internship Program，聽說整個Trading Floor共30多個實習同學，內地人比例達七成，新加坡等東南亞國家學生也有幾個，至於本港「土炮」，一隻手也數得完。各投行HR的計分標準，歐美甚至澳洲大學的排名，積分也比本港大學高，除非屬學霸級別，本土畢業生甚至連「過機」的資格也沒有。就讀歐美知名大學、成績名列前茅，又希望來香港工作的準畢業生，通常都是甚麼人？答案顯而易見，都是內地人吧。
說出來也不信，一線外資投行Trading Floor的流通語言，理應是英語吧？抱歉，高談闊論的聲音，早已變成普通話，而這情況不是筆者任職的投行獨有，詢問過其他行家，無論是美資、英資、德國瑞士澳洲，情況也不相伯仲，只有保護意識較強的法資投行，能夠成功守護自己的主流語系，但卻並非英語，而是法文。正常一張Front Office枱的Set Up，假設有10個成員吧，枱頭肯定是外國人，組員已發展到有5、6個內地人，其他國籍的或有一兩個，港人也只剩下一兩個，甚至沒有。
用人唯才，當然不應以國籍戶籍來區分；誠然，內地專才的優秀工作能力亦是毋庸置疑的。感到疑惑的，是本港精英的能力難道真的比不上內地人？抑或真正有能力的人，就像那些公開試狀元般，早已選擇讀醫，不願意來蹚金融業這淌渾水？若中港精英能力相若，但往往畢業於歐美名牌大學的內地生較易被取錄，是否代表這個運作已久的招聘機制出了錯？（這裡純粹討論靠能力的正規遴選，至於那些Uncle放幾個億、侄兒就被取錄的Case，則另作別論，而且這類「畀面式」而受聘的同事，根據經驗，通常也無事可做，比較並無意義。）
「其實，香港早已無大Deal，啲Deal全部都係大陸嚟！」這是一位從事Corp Fin的朋友，多年前的一句歎息。新股上市，九成是內地企業，早已不是新鮮事。早幾年盛行一時的「一帶一路」，促使不少東南亞公司計劃赴港集資，但疫情壓倒一切，加上本身公司質素所限，這幾年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「上市已經唔駛討論，香港啲地產佬、銀行佬，過去十年只係得長和系同九倉系重組兩單大Deal，但講到尾都唔係併購同集資，技術上算唔算Deal都仲有得拗。」朋友每說到「Deal」字也特別加重語氣，似乎想意有所指地藉著粗口諧音，控訴著行業的式微。
「邊度有大Deal？唔講唔知，或者大家都知，內地啲科企其實經常食嚟食去、你入股我、我又入股你，間間大行都想分呢舊肥肉。」大陸傾生意，人脈最重要，雖然內地專才不一定認識這些內地豪客，但多個說著相同語言的人，親切感也大增，這解釋了為何不少枱的內地人比例逾半。「香港就好似大陸人成日叫外賣、Call車嗰啲App咁，只係提供一個平台，用英文、講法律，畀啲Stakeholders可以安心咁簽約，而我哋就同啲律師同Auditor，利用專業身份收錢，出一疊疊無人睇嘅文件。」疫情後內地收水，科企因監管狂潮而被打壓，Deal更是買少見少。雖然很不想承認，但有時也難免地想，原來仍有北水依靠，也是一種幸福。
其他金融相關領域呢？賣保險，賣得最大金額的單，通常來自內地人，不過港人信用度高，香港經紀尚有一席容身，不過未能通關卻不知阻隔了多少潛在生意。證券業，具科企巨擘背景的網上證券行，早已佔據著行業龍頭，港資證券行只能勉強偷生。股市，北水一退，成交幾乎一潭死水，更別說中資股當道，港資地產及銀行股等，完全吸引不到投資者的眼球。會計業，聽說情況也不遑多讓，疫情前每年Peak Season也要拉隊北上的盛況，隨著疫情封關而不復再，取而代之是由內地會計師效勞，亦令內地企業對本港會計服務的依賴大減。
對，其實金融業內，港人早已是二等公民，「打骰」的幾乎都是北水，和北水背後的內地資本家，這不單是指生意來源，還包括金融機構內的中層、甚至低層的主要組成部分。
返工只是生活的一部分，誰人主宰不重要，誰人出糧才是最重要。以為放工後，依然可以在一個說著廣東話的地方，從容地吃著一份港式快餐？當知道港人如果沒有注射疫苗，別說外出吃飯，幾乎連上班也處處受限，而沒有打針的內地人，卻可獲豁免四處遊玩、甚至可以進出主題公園，這種差別化的待遇，才是最荒謬！某前特首說，港人移民淪為二等公民，難道不遠走他鄉，港人就能逃過成為二等公民的下場嗎？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