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仍然在返工都應該要慶賀

    「大膽講句，入行十幾年，今年真係差無可差，比金融海嘯、歐債危機仲差。」專職Corp Fin的舊同學A，任職的中資券商，自年中已分階段裁員。中資行最愛面，對外當然不會承認裁員，最多說是業務調整，但行內人心知肚明這代表甚麼。「大Deal從來輪唔到我哋做，但今年連細Deal都無幾單執，係靠住啲Financial Advisory嚟吊命。你見我5點已經可以拎住杯酒嚟同你吹水，都知我返工都係玩手指啦。」

    「IPO無得做，Sell Side一樣無得做。唔好睇呢個幾月成交上返過千億，以為生意好咗，It’s just “False Hope”。」與我同樣任職炒房的舊同學B，完全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無奈。到底今年發生過甚麼事？大市雖然急跌後反彈，但一整年都沒有出現過一個如雷曼倒閉、歐豬破產等震撼整個市場的壞消息。內地堅持清零，早已屬意料中事；俄烏戰事、美大幅加息、內房債爆煲等，雖然都曾震動一時，但對中港股市殺傷力理應有限，但就這些因素一點一滴累積起來，卻變成了今天的頹廢模樣。

    「難，難在願意買嘢嘅人，突然間消失晒，仲要係毫無先兆，Sharp Cut，到驚覺嗰一日，大市成交已經得返唔夠1,000億，恒指已經跌穿咗萬五點。」股市總有牛熊之分，寒冬時不是不願意守，而是無險可守。「以往熊市，仲會有啲客願意入場撈底，覺得別人恐懼時可以貪婪，起碼有Trade可以做；今年呢轉熊市，係熊到水盡鵝飛嘅程度，就算Sales打爆個電話，啲客個個寧願揸現金，平一平都唔買。」美國大幅加息，抽緊市場流動性，令投資者不願意將錢投放入其他資產，是市場缺水的學術上解釋；但這個解釋套入不了港股的實際情況上，因為港股缺水，歸根究底是由於內地缺水，而內地缺水又沿於堅持清零，清零影響各行各業經營環境，這些都不是市場參與者可控制的事。

    「到呢個幾月就嚟上返兩萬點，一樣無人夠膽追。」舊同學B分析客戶們的矛盾心態，揭示生意清零的原因。「萬五點時唔敢撈底，去到萬八點，啲客都已經開始覺得頂頂哋，更加唔敢追。到真係上到萬九點，唔好以為可以增強返啲客嘅信心，佢哋會覺得，既然幾千點嘅升浪都錯過咗，兩萬點阻力咁大，唔通為咗賭向上1,000點嘅升幅，要押注隨時跌返幾千點落嚟嘅機會？簡單講，就係值博率唔夠高。」

    「實不相暪，其實自九月開始，我覺得唔單止自己，甚至大半個Floor，已經躺平咗。」一直不發一言的舊同學C終於開口，他也是從事Sell Side工作。「生意淡泊，唔好講辦公，連『扮工』都扮唔到，十月終於有第一滴血出現，部分呢兩年都無錢賺或者微利嘅枱，開始有人起身，整個Floor更加無心機，等死心態更濃厚。之後仲要變埋0+3，成村人見無生意做，仲即刻Book晒機票去旅行，留喺Floor上嘅人就更少。我諗大家都預咗會被裁，既然都就死，亦唔見得努力有用，不如躺平收糧收到最後一日算。」

    「講真，又有邊間行頂得順唔裁員？強如Goldman大摩，呢幾日都有炒人消息。」對於管理層，肯裁員已不屬於躺平，起碼肯做些甚麼去改善現有處境，像那幾間一線大行，本身的員工成本已較市場平均水平高，當市況一逆轉，單是薪金開支已所費不菲，因此裁員也永遠比其他同業來得快。「你話唔驚無咗份工係假嘅，但無奈嘅係命運唔到我哋掌握。高層對Keep邊張枱有最終決定權，而大家都知道年底前，肯定會有啲枱會消失。交唔到數嘅已作最壞打算，勉強『維皮』嘅枱，都係悲觀多過樂觀。」

    「最可笑係，唔知點解總係有啲人，覺得通關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，通關後市況就可以好轉。」Corp Fin與企業的直接接觸最多，舊同學A對經濟狀況的理解，都是第一身的切膚感受。「通關只係方便咗大家出入，零售、旅遊等行業或者即刻會有好轉，但短時間內解決唔到缺水嘅問題。要等人有返生意做，有返錢過手，起碼要等返一年半載。高層肯唔肯俾你張枱等返一年半載，等啲生意返嚟？現實啲講，相信大部分投行都寧願止蝕先，摺埋慳到嘅錢，先係真正見到嘅錢，之後等市況好轉先再請返人。有錢搵嘅，就算要高薪挖角，多多錢都肯畀啦。

    「你覺得我哋四個，到農曆新年，仲有冇心機坐喺度再Happy Hour？」悲觀的舊同學C，問了一條需要有水晶球才可回答的問題。「就算到時失業，都一樣可以Happy Hour，只係心情差少少啫。」舊同事B雖然說生意早已清零，但看法又明顯較樂觀。「新一年嘅願望，或者可以再卑微啲。仍然在返工都應該要慶賀，講到尾，呢幾年咁多朋友同事走，直到今日依然留低喺香港，都係貪佢搵錢易過其他國家。如果喺香港都保唔住份工，仲有咩值得留低喺度？」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