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一年之計在於呃

    「金手指」三個字，意思就是點石成金，用來形容佳寧案主角陳松青空手入白刃，實在最適合不過。70後、80後對「金手指」的回憶，或許是小時候玩單機遊戲的修改存檔方法，藉此提高玩家角色的生命值和金錢等數值，獲得「無限命」和「無限金錢」，簡單來說就是「作弊」。電影《金手指》影射的陳松青，不也是通過「作弊」來獲得「無限金錢」嗎？

    「搭棚」，在本港股市歷史悠久，當然像佳寧案般「有今生無來世」的騙局，基本上在Web 2.0年代後已無可能再發生，更何況現時已進入AI年代？縱然騙徒手法層出不窮，但現時受眾的知識水平及戒心也比幾十年前大得多，要數近年股壇上最具規模的「搭棚」，想到的已經是已除牌的漢能太陽能，但中招的覆蓋層面卻明顯少得多。大騙徒食大茶飯，不是普通股民能夠做得到，不過缸湖上，行騙為生也不少吧！

    行家H是個金融界老手，專長是「搵老闆」。別誤會，他可是個年過40的中年金融人。自30歲後，H任職過4、5間證券行，平均任職年期是3年，這年期說短不短，說長也不特別長；以金融界的角度來看，說不上特別jumpy，但肯定不是個穩定的人。屢屢跳糟，只因他是個出色的銷售人員，而且擅於建立人際關係，每隔幾年，總會找到新老闆拿出資金，讓他在行內再創一番事業。

    「早十年，大陸條水個個都話要落嚟開證券行，老闆不知幾易搵？」某次酒聚，H為他的「行騙」手法現身說法。「佢哋落嚟買嘢或者自己開檔，唔係為賺錢！只係為咗服務好友，例如朋友有筆資金想投資，又或者兄弟間公司想上市，佢就可能大大聲喺老死面前話『幫到你幫到你』，幾威威！」於是，H的主要工作，就是為這些內地富人「搭路」，為他們收購規模較少的證券行，又或直接「埋班」開新行。「如果係收購，因為本身有牌，兩三個月就搞掂；如果是開檔，半年至九個月籌備時間，係最基本。我？梗係鍾意開檔啦，時間長啲，命都長啲啦。」意思？自然是想騙局可以持續長時間一點，讓他可以繼續出糧、有工返。

    「嗱，唔好話我行騙，我冇呃佢哋架，只係老闆提供一些願景，我盡量配合，而且我嘅動機，真係想幫仍佢哋好好打理業務。」對，也不能說H是真心行騙。打滾證券界多年的H，當然知道行業經營不易，不過難道老闆興致勃勃，你走去潑冷水，告訴他的願景與現實肯定有落差？「同埋，我唔係白出糧架，我真係有幫佢整咗間行出嚟，仲接收埋佢啲皇親國戚、叔伯兄弟嘅仔女、甚至係女友情婦嚟做，你知唔知幾多人事關係要處理？」

    「不過當間行真係運作緊，老闆就會忘記初衷，既想喺朋友面前威，但又想有錢賺，呢樣嘢就真係唔係咁易啦。」券商要賺錢，首先要有客，散戶未必會走去幫襯無名氣的行，但大客又要靠老闆介紹，而這類「老闆朋友客戶」卻最喜歡開天殺價，老闆通常礙於面子，表面上又不作計較，這類客基本是「做幾多輸幾多」。「第一年開業，第二年營運，第三年有錢銀衝突，年底前散Band，周期大約就是這樣子。」三年又三年，這就是為何H每隔三年多，就會轉一次工的原因。

    「你搞衰咗一檔，真係咁易就可以搵第二個老闆嚟再開檔？啲老闆有冇咁易呃？」朋友向H提出質疑，H卻露出一個「你真係唔識」的笑容。「首先，檔嘢唔係我搞衰，係預咗好難賺錢，只係老闆太樂觀；其次，我冇呃，我每次都有提到經營不易，只係老闆通常都好自信，覺得自己會係例外嘅一個。第三，當聞到佢想摺，我已經開始搵水喉，由於我有經驗，老闆肯信任我，呢個亦係我不斷搵到新資金嘅原因。」轉眼間，H已經變成了開檔聖手，做過幾間證券行的RO，也見證過幾間證券行的盛衰。

    「你估唔到我做得最好嗰間，係疫情時期嗰一間。」疫情前，H又找到個新老闆願意投資，這次老闆心急，寧願買也不想等，但就在轉手後兩個月，疫情來襲。本以為疫情肯定「無運行」，但閉關令老闆的皇親朋友禁足來港，少了「黃馬褂」要處理；就算是老闆介紹的朋友客戶，由於未能親身到場指指點點，要求也少了很多，結果疫情期間，竟然有部分月份能收支平衡。「邊個諗到通關之後會仲衰？間行生意少咗係意料中事，但老闆喺內地生意出現問題，決定關水喉收檔，呢個先係最傷。」就這樣，H再次孑然一身，正在等待下一次機會的來臨。

    「今年，難呀！」H說，由於聽過身邊朋友失敗的例子太多，加上內地經濟情況也不太好，老闆就算有水，對來港尋商機的興致，已經冷卻了很多。「做生意從來也是呃呃氹氹，但就算要吹水，也要半真半假，人家才會信你，但而家所有嘢幾乎都係壞消息，點Sell？定係得我太悲觀，睇唔到由治及興嘅好處？」

    曾經聽過一個行內前輩說，水清無魚，「邊個地方食大茶飯嘅老千多，就證明嗰度經濟好，啲人有錢先有得俾人呃。」港股從來多老千，然而執筆之際，港股開年至今，已經跌足七日，「一年之計在於呃」，是否側面反映，連老千也覺得這裡並非搵食好地方？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