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失業率看不見的悲涼

    講開失業率，近日有關失業率的最火爆新聞，莫過於內地重新公布青年失業率，但由於計法較以往有所改變，引起市場對數字上頗大的質疑。本港的失業率就完全沒有這個問題，因為計法十年如一日，是真正可信的數字。政府統計處說，截至去年12月的最新失業率是2.9%，失業實際人數更較9至11月有所減少，由治及興的好處，大抵就是如此。且慢，失業率真的沒有惡化？怎麼作為金融從業員的我，實感體會到的情況卻全然不同？

    大學師妹Charlotte任職Big Four，即以收買人命而聞名的四大會計師行。當處於Peak Season時，確實一日能夠有三四小時睡眠時間，已算萬幸，但近日卻空閒得很，不單真的兌現「得閒飲茶」的承諾，約我這位已有兩三年不見的Mentor食Lunch，而且還要約在平日，只因她現時正放著無薪假。

    「IPO又無，Deal又無，Partner搵唔到生意，公司策略叫大家放住無薪假先，起碼叫保留住條Team，唔駛裁員住。」Caharlotte如是說。「但我唔樂觀啦，睇唔到今年生意會有咩轉機。或者以Headcount Cost計，公司會先炒經驗唔夠嘅Junior先，保留住啲識做嘢嘅Mid Level，等有Deal都即刻有人識得做，但如果情況繼續差落去，點知最後會點？」

由於Charlotte依然就業中，失業率當然反映不到被逼放無薪假的情況。就算是就業不足，根據官方定義，7日工作不足35小時才算就業不足，而本港工時普遍十小時，即使被僱主一個月要求放五六日無薪假，依然算不上是就業不足，統計處的數字從任何層面上，對無薪假都可以說是陷入了統計上的「束手無策」。

仍然在返工都應該要慶賀，因為Jessica的情況比Charlotte更差，她是正式的失業大軍，而她失業前的銜頭，是一位律師，是一位主力從事IPO的律師。「Louis，點解你會覺得驚訝？」透過多次業務往來而認識的Jessica，未改其說話時咄咄逼人的態勢。「你有睇新聞都知道，EY間做IPO嘅Law Firm之前都Shut down咗，其他Firm就算吊住命，律師Cut一半已經算係基本。」

「有咩好埋怨呢？搵到錢嗰幾年你又唔講？有嘢做就呻忙，無嘢做怨天怨地，唔係我一貫作風。」Jessica果然豁達，也由於好景的那些年IPO律師收入不菲，Jessica絕對有足夠的彈藥度過嚴冬。「我係驚訝於你嘅驚訝，產業鏈嘅最上層係你哋呢啲IBanker，你哋有生意，Audit、Lawyer呢啲提供專業服務嘅人先會有嘢做，你自己望望，你身邊啲同事行家，特別係做Deal嘅，而家咩境況？」

既然IPO律師行內血流成河，投行被裁員工比比皆是，失業率為何未見惡化？「失業率係計人數，從事IPO律師嘅人有幾多？投行又不嬲以Small Team運作，你哋年尾先多錢分，佔到失業率幾多Percent？」從事金融相關事務的律師，不單語文能力強，連數字理解也不弱。「街口間茶記請多個伙記，又或者尖咀間化妝品店請多個Sales，條數已經抵銷咗。你無留意咩？人工中低檔、勞動密集型嘅工種，失業嘅人其實唔多，甚至請唔到人；但中高檔、專業服務行業，特別係依附住金融業嘅，周圍都有人無嘢做，計人數Absolute Value嘅失業率點反映到？」

「你知唔知呢個情況最Suffer係邊個？」未等得及我回應，Jessica已經按捺不住先行解答。「係政府！中低收入人士繼續有工開，當然唔係壞事，但佢哋納稅唔多，對庫房收入幫助有限；但若果高收入人士有兩成失業，由於佢哋納稅納得多，我指金額，都係Absolute Value，唔係稅率，佢哋對薪俸稅成個餅嘅百分比影響，絕對大過兩成。」帶領本港由治及興的高官團隊，豈會洞察不到這樣的形勢？君不見財爺波早前已經改口，說港府要回復收支平衡，還需數年時間，這實在是何其精明的前瞻！

不過Jessica所說的也算不上完全正確。經營情況差，並不是金融業或專業服務行業的專利，勞動密集型的工種，也一樣感受到寒風刺骨。早前拖著代步的「錢七」到相熟車房定期驗身，豈料車房老闆劈頭第一句就說：「話唔定做埋過年，再睇多兩三個月就唔做啦！每日開舖都係燒緊錢！」車房，就是車的醫院，只要有車，每年總會有些少頭暈身㷫，令你不得不上繳醫藥費，對車主來說是必需品。難道經濟已經差到，車主們已決定不再養車，令車房生意難做？但泊街咪錶經常一位難求，似乎又不符合車房老闆的言論。

「呢幾年移民潮走咗一大批人，走得嘅都係一家大細，通常都有養車，已經令我無咗一堆熟客。」車房老闆訴說苦況，依然不失霸氣。「X佢個X，唔知邊條天才諗到『港車北上』呢條橋，而家啲客貪平，除非壞車走唔郁，逼住要喺香港整，否則鍍膜呀、噴油呀，而家一個二個返晒大陸搞，仲返落嚟話我價錢貴成倍！大佬，大陸啲舖租同人工，點同香港比呀？X！」當北上消費，已經不單止局限在飲食及超市，而且已由個人醫療服務，再延伸到周邊物品如汽車服務上，我也確實對車房老闆說不出任何安慰說話。由於車房是個人生意，若最終「摺埋」，也實在不知算不算失業，只因官方勞動人口的定義，也實在太闊及太虛無縹緲了。

此時此刻，本港失業率依然維持在2.9%，數字上來說絕對不算差，但卻反映不到各行各業的悲涼。若做官的，死抱著失業率數字，就認定本港經濟已經「由治及興」，或許就和近期因舉行入行2X年而翻Hit的Twins成員金句一樣：「很傻很天真」。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