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保險一命救全家

乍看《保險一命救全家》這標題，照字面看，或許以為是說有人在發生不幸事件前，幸好買了保險，結果靠保險賠償救了全家；但事實上，這句說話出自某位資產管理公司高層的口，意思是幸好還有保險「跑到數」，全靠這業務還有生意可做，拯救了其他「拍烏蠅」的業務。「如果保險真係咁好搵，個個都衝晒去做代理啦，我唔信！」這質疑是完全合理的，因為生活上大家接觸到或已買的保險，都是醫療、危疾等的保障性的保險，而高層口中「好數」的保險，卻是與投資相連的保險產品。

利申，筆者絕非從事保險，亦絕非想透過本文作任何保險相關的宣傳或推介，只是想純粹記錄市場狀況，以及嘗試分析背後原因。投資相連保險從來不是新事物，特別是在接近零息的十年，俗稱「101計劃」的保險產品大行其道，即是當發生事故時，只會賠償比已繳總保費多1%，以滿足被稱為「保險產品」的要求，實際上保費會投資在不同基金上，本質上就是一隻投資產品。

投資在基金為主的101計劃，後來因表現或管理等原因而勢頭轉弱，然而具保證回報的101產品卻於此時冒起，通常都以「儲蓄保險」作為招徠，產品的特性就是以月供或一次過的方式付款，保證在若干年期，通常是2至5年，提供某個低百分率的保證回報。零息年代，就算銀碼多大，息率也不會太吸引。如果有閒錢，與其將資金放在銀行收低息，不少人確實會選擇轉投這類儲蓄保險，唯一的缺點是通常要將筆錢鎖定一個年期，以及要承擔保險商倒閉的風險。

加息周期突然殺到，不說港元定存息率曾經高達5%以上的那段時間，就拿現在大約3.5%至4%，不少早年簽下的儲蓄保單，保證回報率已大大跑輸現時的定存，不過當賺頭蝕尾，早兩年零息的時候賺了息，以最普遍的5年期儲蓄保計算，拉勻也未必輸很多。衍生的問題反而是，將資金存放在銀行，無風無險已輕鬆獲得3、4厘回報，儲蓄保還哪裡有生意可做？上調保證回報率，是保險公司率先的反應，但既然預示是加息周期，當投資者預期利率仍然有上升空間，回報率要上調多少，才能滿足期望？儲蓄保吸引力「清零」，是市場的合理預測。

然而息率雖然加得快，但市場風向也轉得一樣快，利率在短時間內攀升後，市場由去年年中開始已預示聯儲局或會逐步減息。已習慣了收4厘息以上的散戶，似乎已忘記了過去十年的零息期是如何捱過的，擔心高息不復再，儲蓄保再次成為寵兒，即使現時儲蓄保的保證回報，普遍與定存息率相差不遠。背後的考量，自然是利用保單，等同為資金鎖定了未來幾年的利率，但代價是資金被鎖死一段比定期長得多的時間，失去資金調動及周轉的靈活性。

不過這些缺點，對有閒錢的人來說，其實也不是甚麼大問題，畢竟被稱得上閒錢的，就算放在銀行，都是定期續完一次又一次，更有些人心態上只喜歡將錢放在那兩三間大銀行，即使定存利率比其他中小銀行低得多，也未有動搖半分。對於這類客戶，大銀行RM自然如獲至寶，基於錢肯定會放在該銀行，只要保證回報利率輕微高於大銀行定存利率，也不愁客戶不答應簽單。

純粹市場減息預期，就成功促使儲蓄保「爆數」？這當然也涉及其他天時地利。這半年百業蕭條，連身邊具資本實力的朋友，使錢的慷慨度也明顯縮減，寧願將錢存放在銀行。原因？「儲多啲子彈，等自己未來可以多個移民的選項。」不談政治，純粹講前景，「由治及興」並不是中產對本港前景的主流看法，但此時此刻的香港，依然比其他地方「易搵錢」，搵多幾年錢，看看子女成長進度再決定去留，是不少中產的盤算。留多個錢傍身，減少即興及無謂的消費，積穀防饑從來不會錯。錢既然不是急用，又想有一個可預期的穩定回報。另一個天時，造就「爆數」的奇葩。

港股不濟亦是另一個天時，試想像如果買股票贏多輸少，就算長期維持高息，也總有勇者衝入股市，不願意只收取幾個百分比的穩定回報。然而港股卻是一面倒全板塊式的疲弱，連帶基金、衍生品的銷售亦受影響。收息成為了投資主流看法，雖然Risk-Free的美國國債息率更高，但亦有死忠覺得匯兌麻煩，始終喜歡揸港紙。港元儲蓄保險產品得到股市疲弱的助攻，但這算是相對周邊、並非屬於核心的原因。

誠然，「保險一命救全家」只是一個偶發性的結果，要不是息口短時間內大幅攀升，市場也不會長時間醞釀減息，不過說好的減息，說了大半年卻只聞樓梯響，利率依然紋風不動。正如上文所說，當進入加息周期，鎖定一段時間的儲蓄險，很可能賺頭蝕尾；但若然是減息周期，情況則有機會變成蝕頭賺尾。近半年才開單的儲蓄險投資者，或許要寄望聯儲局盡快減息，否則高息維持得越長時間，賺尾時間越短，拉勻是否真的跑得贏定存，也屬未知之數。
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