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稱為「香港最後一間華資大行」的耀才證券(1428),剛宣布被螞蟻旗下公司入主,隨即引發坊間無限遐想。甚麼通過耀才借殼將螞蟻上市、又或轉型與富途爭奪本港證券商一哥地位等,耀才股價仍水漲船高,短期內接連爆升,成為北水在五一黃金周暫停前的逆市奇葩。
然而,憧憬歸憧憬,事實還需時間驗證,特別是螞蟻借殼上市一說,筆者覺得吹水機會遠大於事實。螞蟻當年上市,被監管機構陣前叫停,之後更歷經以年計的整改。整改過後,就算坊間不時傳出螞蟻恢復上市進程,也一直只聞樓梯響。別說螞蟻,就連阿里(9988)一早說過的將業務一拆六,再將包括阿里雲和菜鳥等獨立上市,至今連一個成功個案都沒有,甚至CEO張勇也離任而去。可以說,螞蟻上市,或許已成為「有生之年系列」的都市傳說,阿爺不批准的事,怎會用一條借殼的橋就解決?
螞蟻購耀才,對耀才葉老闆來說,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交易。作價雖然算不上是天價,但肯定是吸引的價錢。過去兩年港股表現慘不忍睹,到今年終於有起色,能夠成功把握看似仍有上升水位的時機放售,買家買得開心,賣家袋袋平安,做到真正皆大歡喜,十分考驗葉老闆的功力。當然,葉老闆「賣嘢」早有達成好Deal的記錄,特別是當年在喜愛夜蒲潮流最接近頂峰的時候,成功放售Magnum,逃過夜繽紛沒落的浪潮,這份眼光值得一讚。
對本港證券交易市場略有認識的,應該知道無論以交易量或交易宗數計,證券行從來幹不過銀行,特別是滙豐證券及中銀國際,即使銀行的收費或佣金明明遠高於證券行,死忠們或上了年紀的客戶,依然不介意以較高成本到感覺上較穩陣的銀行買賣股票。耀才在過去是少數能與銀行較勁的本港證券行,除了它是平佣始祖外,分行座落港九新界,給予客戶跟銀行同樣「穩陣」的感覺,亦是吸引要素之一。記憶所及,耀才最鼎盛之際,僅在觀塘的一街之隔,也有兩間分行,更是少數提供七天營業的證券行,提供了給散戶們傾談政經大勢、與客戶服務經理們增進感情的空間。
這一切在富途證券出現後產生變化。沒有經紀、沒有CS、沒有分行的全數碼型的證券行,富途不是先鋒。大家還記得一通證券嗎?一通當年以5元一單交易作招徠,成功吸引不少客戶開戶,筆者也曾經擁有過一通戶口,不過使用過它的交易系統後,便會發現除了便宜外,一通幾乎一無是處。簡陋設計的介面,我可以忍;市況淡靜時偶爾死機,我也可以忍,畢竟一單交易只收5元,也不期望可以有甚麼好服務;但港股急速變動的交易日,生死相搏,一通例牌有Delay,這如何忍得了?這也埋下了一通為何最終倒閉、鎩羽而歸的下場。
不過富途卻是另一回事,開宗名義一世免佣,已令多少港資證券行無法抗衡。大額的科研投入,簡潔整齊的使用介面,可供股民們談股論金的牛牛圈,甚少出現延誤或死機的系統,還有開戶的大額回贈,短短幾年已顛覆了整個香港證券交易市場。股民股齡降低,對數碼證券商的接受程度提高,加速了富途搶佔市場佔有率的速度。別說耀才,甚至連具護城河保護的滙豐和中銀,也有不少客戶流失並過檔至富途,本港證券交易行業正式進入數碼世代。
富途的創辦人是騰訊(0700)的初始員工,這相信很多人都知道。建基於對互聯網的認識,及掌握到數碼營銷市場的大勢,富途的成功是可預測的。香港證券交易利錢甚少,行內人知之久矣,要賺錢,主要也是靠放數做「財仔」,亦即是孖展業務,才有利可圖。富途的計劃,和很多攻港的企業一樣,先不計成本搶佔客戶群,再發掘其他業務的商機從中謀利。時至今日,富途後發先至,無疑已成為孖展市場的龍頭,亦開設了新股暗盤交易,提供與耀才及輝立早已提供的服務。別人有的我一定有,別人沒有的我也有,富途的成功從來不是僥倖。
螞蟻收購耀才後,轉型至數碼券商與富途一較高下,這是合理的預期,但這條路卻不是說走就走。參考富途成功經驗的券商,香港多的是,不少也同樣有內地科網巨擘的身影,像新浪旗下的華盛、阿里前員工創立的微牛、小米(1810)有參股的老虎等,但富途至今仍未遇到任何有力的挑戰者。原因之一,是富途的交易介面及系統,真的持續改進,其他對手則只是「抄功課」,令富途客戶黏性甚高。有炒美股的都知道,富途收費絕不便宜,如果和IB盈透相比,更有不算少的差距;但對比IB繁複的介面,富途的操作介面由散戶角度出發,簡單易用,這就是獲得客戶守候的因素。
耀才也有令客戶守候的因素,就是提供較具溫度的服務、可打躉一整天的空間,令老客戶忠誠相待。然而耀才的形象,好聽說是具本土情懷,難聽點說就是Old-School,那類街市叫賣式的廣告,洗腦的效果確實做到了,但也成為了中環人茶餘飯後的笑料;那些送給客戶,大大隻字寫著「一世易發」的利是封,要派得出手也考驗面皮的厚度:還有以某大台男藝人作廣告代言人,令耀才也不其然沾上了那份大台味。
百貨應百客,耀才的目標客戶既然是年長的一群,這些營銷手法都正中目標,但卻與轉型成數碼券商產生衝突。究竟螞蟻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洗底?不知道,甚至是想不想洗底也不知道,說不定螞蟻想擁抱銀髮市場呢?但可以舉一個例子是,同屬阿里系的雲鋒金融(0376),當年收購美國萬通改造成萬通保險後,歷經六年,至今仍無法打入新造標準保費的十大。只能說,併購、洗底、改組,如果真的有這個計劃,這條路就算不遙遠,也肯定不易走。
晚上駕著車,每次行經加士居道天橋落斜,耀才證券九龍總部那幾塊播著自己製作財經節目的熒光幕,觸目耀眼,彷彿照亮了整個油麻地。併購完成後,耀才還會有分行嗎?還會有實體廣告板的宣傳嗎?不知道。霓虹熄了,世界漸冷清,當紅眼睛幽幽看著這孤城的時候,只期望這故事尾聲,能更動聽。
羅仕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