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羅仕揚專欄】讀書談不上辛苦？因為讀好書擁有選擇的權利

慶幸記者問的問題不算太尖銳，放榜感受、平時溫習情況等都是「正路嘢」，倒是小學生太老成太作狀，以及同學的O咀反應，令早已失去童真的大人，覺得久違地新鮮。網絡用語「小學雞」向來被用作形容行為幼稚的人，不過原來現時的小學生，已成熟到可以說出如「讀書係我嘅本分」等充滿職場老海鮮味道的官腔對答。也難怪當旁邊聽到的同學O咀，會惹來如此大的迴響 ------ 投身職場已久的大家，是否已經失去在老闆自吹自擂時，企在旁邊O咀、竊笑、反白眼的勇氣？

說回正題，放榜新聞之所以充滿娛樂性，因為當狀元被問到想選修甚麼學科時，十之八九也會回答選擇醫科，剩下的一兩個，不是金融就是法律。狀元愛讀醫不是新鮮事，因此娛樂性的所在並非狀元的選擇，而是酸民的反應。「佢哋唔係揀醫，佢哋係揀錢」、「窮人思維，只係識睇眼前利益」、「唔好講到自己想救人咁偉大，講到尾都係睇錢」，即使連讀國際學校的IB狀元，近日表達讀醫意願後也不例外，最諷刺是有錢讀國際學校，竟然也被指有「窮人思維」。每次看到這些留言，咀角總會不爭氣地向上微翹，就有如與O咀同學對望的那位學生的表情一樣。返工當然是為錢，難道酸民返工不出糧做義工，只為貢獻社會？狀元有能力選擇有機會賺較多錢的路，有問題嗎？

留意筆者說讀醫，是會「賺較多錢」而非「賺最多錢」，還有在之前加上「有機會」三個字戴頭盔。作為O咀同學的師兄，當年身邊盡是成績優異的同學，讀醫、讀精算、讀GBus、讀法律，幾乎說得出的神科，也有狀元榜眼探花同學考上，還有更多的負笈海外名牌大學。十多年過去，現在回頭一看，賺最多錢的幾個同學，甚至是十幾個同學，都不是選擇讀醫的狀元，而是具創業精神、選擇做生意的；又或是事業得意的公司管理層。穿起白袍懸壺濟世的，收入當然不會差，更遠好於一般人，但卻肯定不是最賺錢的一群人。

做生意又好、能夠晉升為公司管理層又好，又或如筆者般從事金融業、賣命給投行也好，除了講求個人能力、勤力與毅力外，還講求際遇與運氣。像做生意，到哪裡找生意夥伴？如何留住大客？收入與盈利總會充滿著不確定性。入了一間公司努力工作渴望升職，但坐你附近的女同事，因為每天穿短裙上班深得上司歡心，升職時決定升她不升你，有得怨嗎？更具體的例子有眾多的投行同事行家，就算曾經替公司賺多少錢，只要一兩年了盈利稍遜，坐在海外的管理層下了關閉業務的決定，多年努力也隨即付諸流水。簡單來說，天有不測之風雲，不確定性往往可以對一個人的事業，構成沉重打擊。(我知，這幾乎都是阿媽是女人的道理。)

然而醫生的青雲路卻不是這樣的，勤力讀書通過一系列考試，以及生生性性完成實習後，未來30年的事業大概就定下來了。當然，總會有些表現特別優秀的醫生，或者跟到好師傅埋到堆的醫生，在醫療體系內扶搖直上；但即使你表現平平，只要沒有犯錯，仍可安安穩穩做著一份收入高、社會地位高、穩定性高的工作。工作肯定辛苦、工時一定長，但享受著遠高於在職人士平均收入的薪酬，這都不是人工包的嗎？

說到這裡，結論大概已經很明顯了，純粹從金錢看，讀書叻的人，擁有選擇最穩陣前景工作的權利，不怕經濟高低，也不怕任職的公司會倒閉，雖然人事問題仍然少不免，但即使不懂擦鞋、不獲歡心，待遇也總不會太差。不敢說公開試狀元肯定是很醒目很精明的人，但至少肯定是邏輯思維能力不俗的人，計過度過，除了政府工，不可預測性最低而人工最高的工作，自然非醫生莫屬。

「講到尾都係為錢！」對呀，為甚麼不可以講錢？父母不是由小學開始，就嘮嘮叨叨說「而家畀心機讀書，大個搵份好工賺多啲錢」，香港家長的傳統教學，不就是這樣的嗎？也別忘記狀元們也付出了很多，才有選擇的權力。「講咩為救急扶危懶偉大，講到尾又係為錢！」我對人性倒不是太悲觀，對於仍未踏入社會的新鮮人，抱有想在工作中幫到人救到人的想法，很出奇嗎？如果擁有選擇當醫生的機會，還有相關能力及頭腦，既幫到人，又有滿足感，而且可以搵到錢，像出奇蛋般一次過滿足三個願望，為何要被批評？

「談不上辛苦，因為讀書是我本份」，金句持續在網絡間發酵，不過問問已投身社會工作多年的各位，一星期補習五天抑或一星期返工五天辛苦，肯定也會認同讀書談不上辛苦。「我覺得付出了那麼多，有回報都是值得的」，就算說得多官腔，感恩小朋友認知的世界，依然認同付出後有回報，而實際上，很多東西付出後也未必有回報。

這陣子，大台好像又推出尋人節目。六年中學四年大學，十年後，受訪的3位同學仔應該剛好大學畢業，似乎已經為方東昇預訂了《尋人記N》的題材，前提是方東昇依然任職於大台，以及大台依然存在。只希望十年後的同學們，仍然未失去當年單眼、O咀、竊笑的童真。

羅仕揚